第(1/3)页 大家打扫完之后,便迫不及待催促着,张建设走快点。 张建设也明白大家为什么如此着急,所以就走快,而且快点忙完,也早点回去。 仓库的铁门被推开时,扬起的灰尘在晨光里翻滚成细小的金粒。 二十来号人挤在门口,哈出的白气混着兴奋的低语,把寒气都驱散了几分。 张建设率先走进去,军绿色外套的下摆扫过堆在墙角的干草,他指着帆布盖着的粮食山:“都看着点,一千斤,二十个人分,正好五十斤一户。” 李研究员搓着冻红的手往前凑,枯瘦的手指刚触到麻袋,就被粗糙的麻布硌得缩了缩:“真沉!这袋子怕不是有五十斤?” 张建设笑了笑,弯腰解开最上面的麻袋绳,黄澄澄的玉米粒子滚出来,在地上铺成小小的金滩:“放心,称得准准的,一两不差。” 众人立刻忙活起来。 小周扛着扁担,两头各挑一个麻袋,压得肩膀微微发颤,脚步却轻快得像踩着鼓点。 李研究员找了块木板当扁担,让儿子在后面推着,父子俩的笑声撞在仓库顶上,又簌簌落下来。 赵工的三轮车早就停在门口,他往车斗里码了四袋粮食,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,绳子勒进掌心也顾不上疼。 “张师傅,我的钱。”有人把皱巴巴的纸币递过来,张建设掏出个铁皮盒,一张张抚平了往里放,钱跟铁皮盒的碰撞声在,安静的仓库显得格外的响亮。 他数钱的时候,王教授正帮着清点人数,眼镜滑到鼻尖也没察觉,直到小周喊他:“王教授,该您了!” 众人领完粮食陆续离开,仓库里渐渐空下来,只剩下张建设和王教授。 张建设把最后一个麻袋往王教授面前推了推:“老王,这个你带回去。” 麻袋上还沾着干草,五十斤的分量压得地面微微下陷。 王教授连忙摆手,袖口扫过麻袋上的玉米粒子:“这不行,说好的平分,哪能让你吃亏。” 他家里确实缺粮,老伴卧病在床,儿子上中学正是能吃的时候,粮本上的数字早就见了底,但他知道张建设一家也不容易。 “你看你。”张建设往他手里塞了根烟,打火机“啪”地窜出火苗,“我跟益民啥关系?他隔三差五就往我家送东西,上回还拎来十斤猪肉,整个正月都吃不完。” 他拍了拍王教授的胳膊,力道不轻,“你家那情况,我还不清楚?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总不能顿顿喝稀粥。” 王教授的烟在指间晃了晃,烟灰落在褪色的蓝布衫上。 他想起昨天儿子盯着邻居家的馒头咽口水的样子,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下:“那……我就不客气了。” 他弯腰去搬麻袋,却被张建设按住手——对方正往他手里塞个纸包,里面是刚收的钱。 “这是你的份。” 张建设把纸包往他兜里塞,“我那份的钱,你也拿着。” 王教授猛地把钱推回来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:“粮食我收,钱不能少。” 他从自己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,和张建设给的纸包迭在一起,硬塞进对方手里,“益民是益民,我是我,规矩不能破。” 张建设看着他眼里的执拗,忽然笑了,把钱塞进铁皮盒:“行,听你的。” 两人一起走出仓库,王教授扛着麻袋的背影有些佝偻,却比来时挺拔了许多。 阳光穿过仓库的窗棂,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,麻袋上的玉米粒子被晒得发烫,像藏着颗暖融融的太阳。 小周推着三轮车刚拐进家属院,媳妇挺着大肚子就迎了出来。 看见车斗里鼓鼓囊囊的麻袋,她扶着腰的手突然捂住嘴,眼泪“唰”地淌下来:“当家的,这是……粮食?” 麻袋被解开时,黄澄澄的玉米粒子滚出来,小周抓了把塞进她手里:“五十斤呢,够你熬到生。” 媳妇把脸埋进玉米堆里,肩膀一抽一抽的,去年冬天她怀着孕,顿顿喝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,如今指尖触到饱满的颗粒,忽然就笑出了声。 李研究员的老母亲正趴在窗台上张望,看见儿子扛着麻袋回来,枯瘦的手在窗棂上抓得发白。 “妈,您闻闻。”李研究员把麻袋往炕头一放,抓出把高粱米凑到她鼻尖,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,哆哆嗦嗦地摸出床头的小瓦罐:“快……快倒点进去,罐底都能映见人影了。” 正说着,院门外传来孙子的呼喊,小家伙举着半块窝头冲进屋,看见麻袋顿时蹦起来:“爷爷,有白米吃了?” 第(1/3)页